2022年度乌克兰人权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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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在2月时全面入侵乌克兰。该行动是侵略行为,也是违反国际法的罪行,且违反了联合国宪章;俄罗斯军队进行了无差别攻击,导致数千名平民伤亡;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存在酷刑、性暴力和非法杀害等其他罪行;俄罗斯对民用基础设施的攻击,也侵犯到住房权、健康权和教育权;乌克兰一项有关媒体的新法律,赋予了国家媒体监管机构过多的权力;已承诺的一项有关民事伴侣关系的新立法,可能会包括同性关系;战争加剧了妇女的不平等情况。据报道,性别暴力事件有所增加;在俄罗斯占领的克里米亚地区,当局仍持续镇压异议人士和人权捍卫者。

背景

2月24日,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了全面军事入侵,包括从邻国白罗斯入侵。俄罗斯军队进逼首都基辅郊区,并在乌克兰东部和南部取得进展,但随后在激烈的战斗中被击退。截至年底,俄罗斯军队已经从大部分的新占领区上撤退,但仍控制着乌克兰东部、东南部和南部的大片地区,包括克里米亚。

这场战争对乌克兰平民造成了巨大的影响。据联合国记录,2022年有近18,000名乌克兰平民伤亡,其中至少6,884人死亡。大多数平民的丧生,是因军队使用了大范围杀伤效果的爆炸性武器而造成。实际伤亡数字可能明显更高。

近800万乌克兰人离开了国家,其中大部分是妇女、儿童和老人。这造成了二战以来欧洲最大的难民潮。估计有近700万人在乌克兰国内流离失所。

9月,俄罗斯宣布非法吞并乌克兰四个被部分占领的地区。

战争主导着乌克兰的公共、政治和平民生活。2月24日,政府宣布戒严令,并一直持续到年底。乌克兰当局采取了几项措施,来削弱俄罗斯在乌克兰媒体、文化和政治上的影响力。这些措施包括封锁各种俄罗斯的网上资源。乌克兰当局还至少查禁了11个政党,因为他们据称进行煽动活动以及与俄罗斯当局有所联系。 

“乌克兰东正教会”(Ukrainian Orthodox Church)是乌克兰两个主要的东正教会之一。与“乌克兰正教会”(Orthodox Church of Ukraine)不同,“乌克兰东正教会”过去仍在形式上从属于莫斯科宗主教(Moscow Patriarchy)。它在5月时修改了章程文件,删除了所有相关的从属条款,但该教会与莫斯科宗主教的关系仍不明确。尽管如此,当局在12月仍然决议禁止乌克兰东正教会在乌克兰的活动,并对其据称进行的颠覆活动展开调查,同时突袭搜查全国各地的教堂和修道院。

世界银行预测乌克兰经济将萎缩45%左右,并表示该国的贫困率上升了10倍,近50万名儿童陷入贫困。12月,一名世界银行官员引述了重建成本的最新估计,金额为5,000至6,000亿欧元。截至年底,失业率超过了30%。

违反国际人道主义法 

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引发了广泛的人权、人道主义和流离失所危机。俄罗斯军队进行了无差别攻击,且使用具有大范围杀伤效果的武器,造成数千名平民伤亡。9月30日,俄罗斯以导弹袭击了在扎波罗热(Zaporizhzhia)的一列人道主义车队,造成至少25名平民死亡。俄罗斯军队还占领了大片土地,且拒绝让平民获得人道主义援助。随着乌克兰重新控制一些领土,越来越多证据显示,俄罗斯军队犯下非法剥夺自由、酷刑、性暴力、非法杀害等罪行。

在俄罗斯占领区,俄罗斯当局关闭或中断了乌克兰的通讯渠道,包括用自己的移动网络取代乌克兰的移动网络。俄罗斯当局还迫害那些在当地报道占领区袭击事件的居民,手段包括绑架、非法监禁和酷刑。有报道称平民遭到法外处决。例如,在布查(Bucha),国际特赦组织调查了5起明显的法外处决事件,5起事件皆发生在3月份俄罗斯占领期间

由于通讯上的限制,也由于独立媒体和监察人员无法进入俄罗斯占领区,因此有关乌克兰军队发动军事打击的报道,包括那些据称导致人员伤亡和民用基础设施受损的袭击事件,都难以核实。俄罗斯官员和国家控制的媒体,经常指称乌克兰进行非法袭击,但其中一些指控被证明是错误的。俄罗斯当局指责乌克兰军队在3月16日摧毁了一间在马里乌波尔(Mariupol)的剧院。然而,一些令人信服的证据表明,是俄罗斯空军蓄意瞄准了这座收容数百名平民的建筑

战俘

战俘受到虐待,甚至可能遭到法外处决。俄罗斯军队及其代理人多半拒绝对他们关押的战俘,给予人道主义援助准入。8月,联合国宣布针对7月份发生在奥列尼夫卡(Olenivka)的袭击事件,派团进行实况调查。那次袭击造成俄罗斯代理人部队关押的数十名乌克兰战俘死亡。然而,该特派团未能进入事发地点。乌克兰否认进行了该次袭击行动,并声称这是俘虏方在蓄意杀害战俘。

社交媒体上流传的照片和视频,描绘了战俘遭受酷刑和其他虐待的情况,以及可能的法外处决事件。这些行为可能构成战争罪。7月出现的视频显示,俄罗斯士兵在杀死一名乌克兰俘虏前,先对他阉割。据报道,俄罗斯安全部门审讯了犯罪嫌疑人,并声称这段视频是假的。然而,开源调查人员独立核实了这段视频的真实性。

乌克兰面临要求调查虐待和杀害战俘事件的呼声。11月,社交媒体上发布了疑似法外处决的视频和照片。其中一段视频显示,至少有10名投降的俄罗斯士兵原本还活着,当时他们被摁在地上脸朝下。但后来的航拍视频显示他们已经死亡。乌克兰对此展开了调查,但在年底前并没有报告其调查结果。

不公审判

6月,俄罗斯占领区顿涅茨克的一个分离主义者“法庭”,以担任外国雇佣军和参加敌对行动为由,“定罪”三名乌克兰正规军成员(一名摩洛哥人和两名英国人),并“判处”他们死刑,这违反了国际人道主义法。7月,俄罗斯当局声称他们已经控告了92名乌克兰战俘,罪名是“危害和平与人类罪”,并计划在马里乌波尔占领区的一处“国际法庭”对他们进行审判,从而剥夺了战俘的公平审判权利。

被迫流离失所

在马里乌波尔和其他地方,俄罗斯当局强行转移和驱逐乌克兰被占领区的平民。这构成了战争罪,并可能构成危害人类罪。与此同时,还存在一项被称为“过滤”(filtration)的筛选过程。在此过程中,平民会受到酷刑和其他虐待,包括殴打、电击和威胁处决。其他人则无法得到食物和水,且被关押在危险和过度拥挤的环境中。在某些情况下,孩童被迫与父母分离。在被强行转移或驱逐出境后,老年人、身心障碍者、无陪伴者、失散者或孤儿往往缺乏经济手段或必要支持,也缺乏离开俄罗斯或俄罗斯占领区的合法权利。

获得真相、正义和赔偿的权利

3月2日,国际刑事法院检察官在收到39个缔约国的转介后(乌克兰仍未正式签署《罗马规约》( Rome Statute)),宣布对乌克兰局势展开调查。截至年底,调查仍在进行中。3月4日,联合国人权理事会投票决定成立一个独立的国际调查委员会。

11月17日,荷兰一法院宣判两名缺席的俄罗斯人和一名乌克兰人,犯下谋杀马来西亚航空公司MH17航班上的所有298名乘客和机组人员的罪行。这架飞机于2014年7月在乌克兰东部被击落。三名罪犯隶属于所谓的“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Donetsk People’s Republic)。

经济、社会和文化权利

俄国的侵略战争,蓄意将巨大的苦难强加于乌克兰人民身上,导致他们的生活、住房、健康和教育水平急剧下降。

在2022年下半年,俄罗斯加大对重要民用基础设施(包括电力和供水设施)的攻击力度,蓄意大幅加剧乌克兰的经济困境。随着寒冷的月份临近,导弹和无人机的袭击行动严重破坏了乌克兰至少40%的能源基础设施,导致乌克兰经常发生大规模停电。这些袭击行动经常导致数百万乌克兰人同时无电可用,也导致包括医疗和教育在内的关键服务中断,并影响了冰冻温度条件下的供暖和供水。有时,80%的基辅居民无自来水可用。

根据基辅经济学院(Kyiv School of Economics)的数据,截至10月底,乌克兰各地有超过126,700幢房屋和16,800幢公寓楼被毁或严重受损。据乌克兰卫生部12月指称,有1100处医疗设施受损,144处被毁。

劳工权利

7月,乌克兰通过了两项损害劳工权利的法律。据估计,这两项法律对近70%的乌克兰劳工造成影响。乌克兰当局声称,这两项法律是必要的战时举措。乌克兰在2020至2021年曾提出各种类似条款,但当时在工会的反对和国际劳工组织的批评下撤回。第一项法律允许一间公司最多可以拥有10%的“零工时合同”员工。这些员工每月只有至少保证32小时的带薪工作。第二项法律规定,《劳动法》所规定的各种保护措施,包括此前经由工会谈判达成的集体协议,不适用于员工人数少于250人的公司。只要乌克兰仍处于戒严令之下,许多此类劳动规定就将继续实行。

老年人权利

战争相关的伤亡对老年人的影响尤为严重。在年龄已知的平民中,60岁以上人口占全体死亡人数的34%。老年人(特别是那些有身心障碍或健康问题的老年人)往往无法抵达私人或公共避难场所,或者无法从受冲突影响的地区疏散。俄罗斯军队在其占领区阻止了人道主义援助物资的运输,老年人在此无法获得药品或其他医疗服务。流离失所的老年人也很难找到住处。在流离失所的发生地,老年人因身体因素基本无法抵达临时避难所。而贫困线水平的养老金,也让老年人无法进入私人住房市场。2月后,至少有4000名老年人被安置在生活条件恶劣且超负荷运行的国家机构中,比如养老院。而其他人则继续生活在没有电、供暖或水的受损房屋中。

TOPSHOT - A woman reacts as she stands in front of a house burning after being shelled in the city of Irpin, outside Kyiv, on March 4, 2022. - More than 1.2 million people have fled Ukraine into neighbouring countries since Russia launched its full-scale invasion on February 24, United Nations figures showed on March 4, 2022. (Photo by Aris Messinis / AFP) (Photo by ARIS MESSINIS/AFP via Getty Images)
2022年3月4日,在基辅郊外的伊尔平市,一名妇女站在被炮击后燃烧的房屋前

言论自由

根据3月颁发的总统令,那些具有实质性新闻和分析内容的国家电视频道,将合并为一个联合新闻平台,以播放全天候的新闻内容。起初这项措施具有强制性。但在2022年晚些时候,政府放松了此项措施。

12月13日,一项关于媒体的法律获得通过,使官方媒体监管机构“国家电视和广播委员会”具有更为过度的权力,来警告、罚款、吊销和暂停任何媒体机构,并临时以法外方式,阻止访问非媒体的网上资源。

女同性恋、男同性恋、双性恋、跨性别者和间性人(LGBTI)的权利

战争的压力,促使一些先前被边缘化的群体获得更多支持。2014年乌克兰东部战事爆发时,乌克兰军队并不鼓励女同性恋、男同性恋、双性恋、跨性别者和间性人的加入。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如今公开出柜的男同性恋、女同性恋和跨性别志愿者和应征入伍者,在军队中皆受到欢迎和尊重。

7月,一份呼吁同性婚姻合法化的请愿书,获得了超过25,000人的签名支持,使总统有义务做出回应。8月,泽伦斯基总统表示他支持此请愿。但他也指出,合法化同性婚姻需要修改宪法,而这在戒严期间是不可能的事。作为替代方案,他承诺将出台对民事伴侣关系登记的新立法,并暗示这项立法将扩大适用于同性伴侣关系。

据报道,一些身份证件上性别标记错误的跨性别者,在试图离开乌克兰时被拦下,有时还被骚扰。这是由于戒严法禁止18岁至60岁的男子出境。

妇女权利

虽然越来越多的妇女承担起那些以前由男性主导的角色,特别是在军队内,但她们在政治和决策机构中的代表性仍然不足。

一些现有的不平等现象则有所恶化。据联合国妇女署称,在受冲突影响地区,超过三分之一的女性户主家庭难以获得足够的食物。

冲突还对孕妇和产妇的健康产生了重大影响。由于俄罗斯对医疗照护设施和电力网络的袭击,以及缺乏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因此可用的医护照护服务大量减少。早产婴儿的发生率则显着增加。

许多为家庭暴力受害者提供救助服务的工作者报告称,性别暴力事件有所增加,但可提供给受害者的服务则减少了。

据报道,在俄罗斯占领区发生了强奸和性侵的战争罪行。然而,对当局和非政府组织而言,记录这些罪行却是一种挑战。造成挑战的原因有很多,包括幸存者对于记录者的不信任以及相关的社会污名化现象。

7月,乌克兰签署了《欧洲委员会预防和打击暴力侵害妇女行为及家庭暴力公约》(The Council of Europe Convention on Preventing and Combating Violence Against Women and Domestic Violence)(又称《伊斯坦布尔公约》(Istanbul Convention)),并于11月1日正式成为公约的成员国。

环境退化

俄乌战争对环境造成了毁灭性的影响。战争使用大量的化石燃料、摧毁栖息地、引发森林火灾,并用有毒物质污染了乌克兰的空气、水和土壤。

俄罗斯的敌对行动,让发生核事故的风险增加。在3月4日夺取扎波罗热核电站的控制权后,俄罗斯军队和军事装备就驻扎在该核电站。在核电站邻近地区据报多次发生迫击炮袭击或其他爆炸,俄乌双方对此相互指责,而一些基础设施遭到破坏。截至9月,核电站所有六座反应堆都关闭了。年底,国际原子能机构(International Atomic Energy Agency)主导在该核电站周围建立非军事区,谈判仍在进行中。

11月,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更广泛的电力网络袭击,导致乌克兰所有核反应堆紧急关闭。反复关闭和重启核反应堆的操作本身就带有危险性。这促使国际原子能机构将此局势描述为“不稳定且具有挑战性和潜在危险性”。

克里米亚

2014年被俄罗斯非法吞并的克里米亚,与其他俄罗斯占领区不同,尽管乌克兰偶尔会对海上船只和机场等目标发动袭击(还有一次爆炸,部分损坏了连接克里米亚半岛与俄罗斯的桥梁),但克里米亚受到战争的影响较小。 

言论、结社和集会自由

实际掌权者持续打压言论自由、和平集会自由和结社自由的权利。克里米亚鞑靼人(Tatar)社区的重要成员和活动人士、持亲乌克兰观点的人民以及少数信仰的团体成员皆面临持续的报复。展示乌克兰文化和音乐实际上被当作犯罪。数人因为在私人活动中播放乌克兰歌曲,而被处以行政拘留或巨额罚款。 

因当局政治动机而被起诉的受害者,其在当地的辩护律师成为非法搜查、任意逮捕、巨额罚款和行政拘留的目标。7月15日,律师莉莉亚‧加米吉(Lilya Gemedzhi)、鲁斯泰姆·卡米廖夫(Rustem Kyamilev)和纳齐姆·谢赫曼贝托夫(Nazim Sheikhmambetov)等人被取消律师资格。这显然是在报复他们为克里米亚鞑靼人辩护。

良心犯纳里曼·哲亚尔(Nariman Dzhelyal)是克里米亚鞑靼人民代表机构(Mejlis of the Crimean Tatar People)中最重要的前成员。该代表大会已被任意查禁。9月,哲亚尔被诬告犯有蓄意破坏罪,判处17年监禁。他的同案被告也被判处长期监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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