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度俄罗斯人权报告

新冠疫情暴露了医疗资源长期短缺的问题。当局以疫情为借口,通过修改措辞含糊的“假新闻”法及收紧对公众集会的限制等方式,继续打压所有异见者。和平抗议者、人权捍卫者、公民和政治活动人士面临逮捕和起诉。耶和华见证人(Jehovah’s Witnesses)受到的迫害加剧。酷刑仍然普遍存在,施害者几乎完全不受制裁。公正审判权经常受到侵犯,法律修订进一步削弱了司法独立。在新冠封锁期间,家庭暴力的报告数量急剧增加,关于家庭暴力的法律草案仍在议会中停滞不前。同性恋者、双性恋者、跨性别者和双性人(同志)继续面临歧视和迫害。数以千计的移徙劳工在疫情期间失业,但由于边境封锁而无法离开。有证据证实俄罗斯军队在叙利亚犯下了战争罪。

背景

油价下跌、投资减少及外国制裁带来的经济衰退因新冠疫情而加剧,并导致越来越多的人进一步陷入贫困。抗议活动缓缓且持续增加,不满情绪也在扩散。各级政府面对的腐败指控不断增加,但却视而不见。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及其政府宣布的新冠应对措施,诸如延长所有工人的全薪假期等,未能回应人们广泛的关切。

当局对《宪法》进行了多次修改,其目的显然是为了消除普京总统未来参加总统选举的法律限制。

俄罗斯对邻国保持着强大的影响力,亦继续占领克里米亚和其他领土。

健康权

新冠疫情给医疗卫生系统带来了进一步的压力,暴露出长期资源不足的问题。全国各地经常有报道称医院床位、关键性防护设施、医疗设备和药品短缺,还有卫生工作者被拖欠薪酬的问题。有关感染率和死亡率的官方和独立报告数字差距悬殊,这表明存在政府瞒报问题。

卫生工作者

举报的卫生工作者和其他团体面临报复,包括受到惩戒措施和因“假新闻”被起诉。

医生塔季亚娜·列夫瓦(Tatyana Revva)多次投诉防护设备短缺和不足后,遭到恣意斥责并被以撤职为威胁。警方在收到医院的主任医生投诉后进行调查,其后驳回了针对她的“假新闻”指控。

监狱条件

监狱机构提供的医疗照护与卫生设施仍然不足,并因疫情进一步恶化。虽然当局采取了限制性和额外的卫生措施,但并未采取步骤减少监狱人口。独立监测机构认为,官方有关羁押人员的新冠感染数据不可靠。

集会自由

12月实行了进一步的限制措施后,和平集会的自由继续受限。为应对疫情,有关公众集会和单人罢工纠察的规定进一步收紧,有些地区甚至完全禁止了这些活动。尽管当局秋后算帐,公共抗议活动常有发生,但通常规模较小。被拘捕和起诉的单人罢工纠察员人数急剧增加。

7月15日,一百多名反对修改宪法的和平抗议者被任意拘捕,至少3人在莫斯科遭到了警察的毒打。数十人被处以巨额罚款,或被拘押5至14天。

7月9日,曾在2018年击败亲克里姆林宫候选人后当选远东哈巴罗夫斯克(Khabarovsk)地区区长的谢尔盖·富尔加尔(Sergei Furgal)被捕,这引发了群众在哈巴罗夫斯克每周一次的和平抗议活动及俄罗斯各地的声援抗议行动。成千上万人罕见地被允许在哈巴罗夫斯克多次游行,直到警察于7月18日实施了首次拘捕。10月10日,警方首次驱散抗议活动,拘捕了至少25人,之后至少有5人被拘押数日。哈巴罗夫斯克的抗议活动一直持续到年底。

12月,因“屡次违反”有关公众集会的规定而于2019年入狱的和平活动人士康斯坦丁·科托夫(Konstantin Kotov)获释。1月,宪法法院下令对他的案件进行复审。4月,莫斯科市法院将他的刑期从4年减为18个月。因同一罪行被起诉的人还包括12月被判缓刑两年的政治活动人士尤利娅·加里亚米纳(Yulia Galyamina)、在科洛姆纳(Kolomna)受审的活动人士维亚切斯拉夫·埃戈洛夫(Vyacheslav Egorov),以及哈巴罗夫斯克的抗议者亚历山大·普里霍德科(Aleksandr Prikhodko)。12月,亚历山大·普里霍德科的案子被撤销。

警察常常对抗议者诉诸过度和不必要之武力,却又允许其他反抗议者团体使用暴力。在巴什基里亚(Bashkiria)的库什陶(Kushtau),反对当地一个采矿项目的和平环保活动人士多次受到私人保安人员的攻击,那些保安人员却不受惩罚,有时还与警察一起行动。8月9日夜里,约30名私人保安和约100名蒙面男子袭击了10名环保活动人士所在的营地。警方接到报警,但并未介入。事件引发了当地进一步的抗议活动,迫使该采矿项目在8月底被关闭。

言论自由

当局继续限制言论自由。2019年,当局首次通过所谓的“假新闻”法。今年4月1日,该法经修订,“故意传播有关公民生命和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和/或有关政府保护民众之行动的虚假信息”,属于刑事犯罪。如果传播信息导致人身伤害或死亡,个人将面临最高5年的有期徒刑,媒体将被处以巨额罚款。数百人在行政程序中被罚款,至少37人因违反该法而面临刑事诉讼,当中许多人是批评政府的民间活动人士、记者或博客作者。至少有5家媒体被起诉。8月和9月,《新报》(Novaya Gazeta)及其主编因发表新冠相关文章而被罚款两次,并被勒令删除网上相关文章。

记者

记者继续受到骚扰、起诉和人身攻击。6月30日,圣彼得堡的警察在一个投票站袭击了记者大卫·弗伦克尔(David Frenkel),并将其胳膊打断。10月15日,哈巴罗夫斯克的记者谢尔盖·普洛特尼科夫(Sergei Plotnikov)被蒙面人绑架后载到树林里,在那里遭到殴打并被模拟处决。他一获释就向警方报了案,但到年底,他仍然不知是否进行了任何调查。

下诺夫哥罗德(Nizhnii Novgorod)的记者伊琳娜·斯拉维娜(Irina Slavina)经常受到当局的骚扰。10月1日,她的家被突击搜查,警察根据“不受欢迎组织”法传唤她在涉及当地一名活动人士的刑事案件中做证人。10月2日,她在地区警察总部前自焚抗议后丧生。

7月6日,普斯科夫一家军事法庭判处记者斯维特拉娜·普罗科皮耶娃(Svetlana Prokopieva)“公开为恐怖主义辩护罪”罪名成立,对她处以50万卢布(6300美元)的罚款,理由是她对压制政策的公开评论可能导致一名17岁男子在阿尔汉格尔斯克(Arkhangelsk)联邦安全局大楼附近把自己炸飞。

互联网

针对互联网的审查仍在继续。6月,欧洲人权法院在弗拉迪米尔·哈里诺弗诉俄罗斯(Vladimir Kharitonov v. Russia)和其他三起案件中裁定,互联网封锁措施“过度和任意”,侵犯了传递和接受信息的权利。莫斯科一家法院因谷歌(Google)的搜索引擎列出了俄罗斯当局禁止的“危险内容”,在8月和12月分别对其处以150万卢布(约合18,899美元)和300万卢布(约合40,580美元)的罚款。12月,普京总统签署了一项法律,对封锁俄罗斯媒体内容的外国互联网平台实施制裁。12月通过的另一项法律规定对通过互联网实施的诽谤行为处以监禁。

镇压异议

反对派活动人士和其他异见者面临严厉报复。反对派领导人阿列克谢·纳瓦尔尼(Alexei Navalny)的反腐败基金会卷入出于政治动机的诉讼,其下属的126个银行账户因此而于1月被冻结,随后,他及其他人被提起诽谤的刑事和民事诉讼。8月20日,阿列克谢·纳瓦尔尼在从托木斯克(Tomsk)起飞的航班上病倒,并被紧急送医,后送往德国,在那里被诊断为一种军用级别的神经毒剂中毒。俄罗斯当局并未调查这起中毒事件。

曾发誓要将普京总统从克里姆林宫“清除”的西伯利亚萨满巫师亚历山德·加比雪夫(Aleksandr Gabyshev)在拒绝接受新冠病毒检测后,于5月12日被关入精神病医院。俄罗斯在国内外受到批评,其后,他于7月22日出院。

6月,政治博客作者尼古拉·普拉托什金(Nikolay Platoshkin)因策划反对宪法修正案的和平抗议活动,被当局以“煽动群众骚乱”和“故意散布虚假信息”的罪名软禁。

人权捍卫者

人权捍卫者受到骚扰、起诉和人身攻击的情况仍很常见。

加里宁格勒(Kaliningrad)的活动人士亚历桑德拉·科罗廖娃(Alexandra Koroleva)和索契(Sochi)的活动人士森永・西莫诺夫(Semyon Simonov)因各自的非政府组织未支付被任意处以的巨额罚款而遭起诉,并面临被监禁的风险。

2月6日,记者埃琳娜·米拉西娜(Elena Milashina)和律师玛丽娜·杜布罗维纳(Marina Dubrovina)在车臣格罗兹尼(Grozny)的一家旅馆里被一群暴徒殴打。 一项正式的调查于3月份启动,但显然没有成效。与此同时,车臣领导人拉姆赞·卡德罗夫(Ramzan Kadyrov)对埃琳娜·米拉西娜发出了几乎是赤裸裸的死亡威胁,却并未受到任何惩罚。

律师米哈伊尔·贝尼亚什(Mikhail Benyash)早前被刑事定罪,有可能因此被吊销执照。他针对该刑事判决的上诉于10月开始,到年底时仍在审理中。

结社自由

当局积极利用关于“外国代理人”和“不受欢迎组织”的法律来抹黑独立非政府组织,使它们失去资金,并严厉惩罚其成员。12月,更多严苛的法律修订被签署成为法律,其中包括将“外国代理人”的规定扩大到涵盖非政府组织的工作人员以及未注册的团体和个人。

4月,教育非政府组织“投影仪”(Projectoria)为避免罚款而被迫注册为“外国代理人”,其外国捐助者和谐项目(Project Harmony)则被宣布为“不受欢迎”。

10月,克拉斯诺达尔 (Krasnodar)的活动人士亚娜·安东诺娃(Yana Antonova)被判240小时强制劳动,原因是她与“不受欢迎组织”有联系、在网上转发有开放俄罗斯(Open Russia)标记的资料,以及参加单人罢工纠察队。随后,她又被根据新的行政程序处以罚款。

宗教和信仰自由

当局以“极端主义”罪名起诉耶和华见证人的情况不断升级,包括在被占领的克里米亚,被定罪的人越来越多,刑期也越来越长。截至年底,共有362人接受调查或受审,39人被定罪,6人入狱。例如,阿尔特姆·格拉西莫夫(Artem Gerasimov)在6月的上诉中被克里米亚实际上的最高法院判处6年监禁,罚款40万卢布(合5,144美元)。

酷刑和其他虐待

该国仍然普遍存在酷刑和其他虐待现象,被定罪的犯罪者寥寥无几。这些人通常仅遭起诉“滥用职权”的罪名,其后被从轻发落。

一段外泄的视频显示2017年一名囚犯遭到了殴打,随后,雅罗斯拉夫尔(Yaroslavl)流放地的12名前监狱官员被判处最高4年零3个月的监禁,其中6人因拘押时间与刑期相抵而被立即释放,流放地的前领导人和副领导人则被无罪释放。

不公审判

侵犯公正审判权的现象依然普遍。被拘留者遭剥夺了与律师会见的权利,一些审判继续不对公众开放,新冠疫情常常被滥用为这些行为实施的正当理由。

7名来自奔萨(Penza)和2名来自圣彼得堡(Saint Petersburg)的年轻人被控参与一个不存在的组织,名为“网络”(Network),并分别于2月和6月被以莫须有的恐怖主义罪名判处长达18年的监禁。许多关于酷刑和其他虐待以及伪造证据的指控都被置若罔闻

宪法和立法修正案进一步侵蚀了公正审判的权利,包括赋予总统提名宪法和最高法院法官的权力,以及任命所有联邦法官和解雇高级联邦法官的权力。

反恐怖主义

反恐法律被广泛滥用,常常用于打击异见。

达吉斯坦(Dagestan)记者阿卜杜勒姆明·加德耶夫(Abdulmumin Gadzhiev)因莫须有的资助恐怖主义及参与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组织指控而继续被拘押,对他的审判于11月开庭。

伊斯兰组织伊扎布特(Hizb-ut-Tahrir)于2003年被俄罗斯政府定性为“恐怖主义”运动,而在被占领的克里米亚,当局经常以克里米亚鞑靼人(Tatar)加入伊扎布特(Hizb-ut-Tahrir)为由,借机监禁他们。克里米亚人权捍卫者埃米尔·乌瑟因·库库(Emir-Usein Kuku)早前被判12年有期徒刑。6月,他在上诉中败诉。9月,另一名克里米亚人权维护者塞尔韦尔·穆斯塔法耶夫(Server Mustafayev)被判处有期徒刑14年。

19名来自巴什基里亚乌法(Ufa)的男子之前遭指控是伊扎布特成员,被判罪名成立和判处10至24年有期徒刑。9月,该19名男子在上诉中败诉,其中一人的刑期被减少了一年。

针对妇女和女童的暴力行为

针对家庭暴力的立法提案仍在议会中停滞不前,与此同时,非政府组织报告称,在新冠封锁措施实施之后,家庭暴力的数量急剧增加。

6月,欧洲人权法院在波尔什纳诉俄罗斯(Polshina v. Russia)案中裁定,俄罗斯与家庭暴力有关的法律制度有缺陷,因而违反了禁止酷刑和歧视的规定。法院强调,俄罗斯一贯不对家暴问题进行调查,并且常年容忍“有利于家庭暴力发生的氛围”。

同性恋者、双性恋者、跨性别者和双性人的权利

同志继续面临歧视和迫害。宪法修正案重新将婚姻定义为“一男一女之间的结合”,强化了对同性婚姻的现有限制以及随之而来的包括对同性夫妇收养小孩在内的限制。

同志权活动人士尤利娅·茨韦特科娃(Yulia Tsvetkova)因在网上发布支持同性伴侣的绘画而被罚款75,000卢布(1,014美元),还面临其他处罚,包括因为以女性生殖器为主题的身体正面绘画而正在受到的色情指控

移民的权利

逾三分之一的外籍移徙劳工报告称因疫情而失业,数千人因相关的边境封锁措施滞留俄罗斯。4月,一项总统令放宽了对移民和难民的工作许可及居住规定,并暂停强制遣返外国人和无国籍人士。一些地区当局停止了对移民的临时拘留,不过也有报告称有新的强行遣返决定。

非法袭击

证人证言、视频、照片和卫星图像等证据证实了俄罗斯严重违反国际人道法以致构成战争罪的指控。有关证据涉及2019年5月至2020年2月期间俄罗斯部队对叙利亚境内的医疗设施和学校进行的7次空袭,以及叙利亚或俄罗斯部队进行的4次空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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