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玛丽拉•贝尔斯基(Mariela Belski) 国际特赦组织阿根廷分会执行主任
8月8日晚 ,阿根廷参议院投票否决了有关女性怀孕头14周堕胎合法化的议案。参议员在进行了16个小时的马拉松式辩论后,决定否决这项本可挽救无数生命的法案。眼下,在阿根廷,需要终止妊娠的人不得不继续冒着性命危险或被监禁的风险。
然而,情况已经出现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当晚,数以十万计的人聚集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参议院外的大街上,这些人中多为妇女。我们戴着象征横扫拉丁美洲“自由选择运动”(pro-choice movements)的翠绿色手帕,在雨中伫立了好几个小时。我们知道大多数的参议员打算投票反对这一法案,而随着夜色渐深,我们的胜算也越来越微,但我们仍然伫立在寒夜中,任由雨水和绿色的颜料从我们的脸上流下。
这场集会意义非凡,让人们看到长久以来伴随着堕胎的污名、耻辱和隐秘正在渐渐瓦解。
如今,鉴于该法案遭到了否决,阿根廷依然停留在实行1921年制定的法律。在该法之下,妇女仅在被强奸或当生命或健康面临威胁的情况下才可实施人工流产;在其他情况下不得不终止妊娠的女性必须暗地里和在不安全的情况下进行堕胎。
尽管出现了这样的挫折,改变却是不可避免的。在今时今日的阿根廷,妇女可以自豪地团结起来,要求对关乎身体的事宜拥有做出决定的自由。
“我们既已站在一起,他们如今便不会再忽视我们,”妇女和女童在街上高歌,因为她们终于感到拥有了力量,可以表达自己及争取自己的权利。这一议题既已在国会内被公开辩论,便再也不会被避而不谈。
人们开始改变了态度,但这大多来自年轻一代的女性。在街上、学校里、巴士上和夜店里,绿色的浪潮都势不可挡。
近几周,阿根廷的主流媒体更发表文章,解释年轻人无分男女性别的新一代语言。许多年轻人不再使用指代女性的代词“la”或指代男性的代词“el”, 而是使用性别中立的代词“les”。
年轻女性迅速行动起来,并积极推动生育权成为主要的政治议题,与此同时,她们还开启了关于性骚扰和性别暴力等议题的公开讨论。
多亏了上一代女权主义者多年来争取妇女权利,妇女和女童如今才能挺身而出。问问内丽•明维斯奇(Nelly Minversky)这位已届89岁高龄但仍努力不懈的活动人士兼经典领袖,参议院阻碍改革也不会令她或这项运动停下来。
我们的势头不可阻挡。“全国争取合法、安全、自由堕胎权利运动”(National Campaign for the Right to Legal, Safe and Free Abortion)是一个由女权团体、公民社会组织及支持者组成的广泛联盟,自2005年成立以来已经提交了7项要求使堕胎合法化的议案。数以十万计的人在近期国会两院举行投票期间参加了两场大型烛光晚会,众议院于6月通过了议案。这项运动亦令学校性教育及采取避孕措施等曾为禁忌的议题被列入了国家议程。在堕胎法案被否决后,总统毛里西奥·马克里(Mauricio Macri)随即表示政府正致力于完善生殖及计划生育方面的政策。
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我们终于让大家聆听到我们的诉求。
而且,我们是在强大反对声之下促成了这些改变。上个月,在其祖国仍有重要影响力的教宗方济各(Pope Francis)将堕胎比作纳粹集中营推行的优生学。参议员公开谴责了教会施加压力的做法,而在他们对议案开展辩论的同时,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天主教会举行了“生命弥撒”(mass for life)。
身穿绿色服饰的女性明白到堕胎合法化实际上是在保护生命,是遏止所有因反对堕胎法律造成的本可避免的死亡事件。她们知道,反对堕胎往往关乎规制女性的身体,并使她们享有比男性少的自由。(尽管女性参议员在投票结果上平分秋色,投赞成票和反对票的各有14人,但大部分男性参议员都对议案投了反对票。)
最重要的是,这些青年活动人士明白到这次投票并非有关阿根廷是否应有堕胎,因为无论有无法律,总会有女性进行堕胎,因此,投票事关堕胎是否应当继续危及生命,或它们是否应在安全合法的情况下进行。遗憾的是,多数参议员选择了继续对妇女进行人工流产的行为入罪,而罔顾有可能出现更多伤亡的风险,但他们无法再把我们带回那个对这一问题秘而不宣的时代。
人权方面的变革是渐进的变化。周三晚上,尽管对投票结果非常失望,许多妇女仍在参议院外表达了不屈的精神和希冀。一群参加集会的学生手持扩音器喊叫:“男性沙文主义者,当心、当心、当心,所有拉丁美洲人都将成为女权主义者。”她们将是今后进行投票并影响未来发展方向的人。
我们或已在投票中落败,但每一个致力于为阿根廷带来改变的人都应为已取得的进展感到自豪。数以百万的人团结一致支持妇女权利。
法案要到明年3月的下个议会期才能再次被辩论,但与此同时,类似的运动在整个拉丁美洲迅速发展。墨西哥、厄瓜多尔、智利、哥伦比亚和秘鲁的民众都准备好了自己的手帕,致力让自己的国家提供合法堕胎的渠道;至于欧洲的团结运动也声势浩大。
尽管阿根廷的参议员在这儿对女权关上了大门,这项运动却在整个美洲大陆内外打开了一大扇窗。现在,他们会发现我们遍布全球每个角落,我们的胜利就在不远处。